茫茫荒漠披上花衣
——“绿染荒漠 点沙成金”调研⑤
在新疆阿克苏的柯柯牙纪念馆，5张遥感卫星图记录了这里从灰白荒漠到绿树森森的变化。昔日的阿克苏，飞沙走石，行车大半天见不到一处水源、一只飞鸟。今天的阿克苏，翠绿的杨树、泛红的苹果、金色的胡杨给戈壁铺上五彩地毯；艾西曼湖群如沙漠中成串的绿宝石，在白炽的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；多浪河流域飞鸟翔集，一片江南景致……茫茫荒漠披上了翠林红果金叶银湖做成的花衣。
这是一张拼版照片，新疆柯柯牙荒漠绿化卫星遥感图，从左至右分别为1986年、1996年、2006年、2012年、2022年。 新华社发
阿克苏地区，位于天山南麓托木尔峰脚下、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北缘。历史上，十几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三分之二是戈壁。每当狂风肆虐，黄沙遮天蔽日，大风裹着沙砾刮倒麦苗、棉苗。一年三百多天中近一百天在沙尘笼罩中度过，老阿克苏人形容那时“一年要吃两斤土”。
阿克苏人战胜风沙是从柯柯牙开始的。“柯柯牙”在维吾尔语中指“青色的崖壁”，意在突出原始台地寸草不生、沟壑纵横的特点。柯柯牙是阿克苏城区的风口，困扰当地的风沙主要来自这里。
1986年4月，一支修渠队开进柯柯牙，修路、平地、引水、压碱……拉开了荒漠绿化工程的序幕。1987年的春天，在阿克苏地委、行署的组织下，各族干部、群众、驻地官兵扛着坎土曼（类似铁锹的农具）、拎着十字镐，坐着拖拉机、骑着自行车来到柯柯牙，展开了一场义务植树绿化家园大会战。
建设初期遇到的最大困难，就是土地盐碱化严重，土质80%是硬质沙石。“十字镐挖下去火花四溅，双手震得生疼。怎么办？只能抽水泡地，有的地方泡不上水，就跪在地上一点点往下挖。后来在驻地部队的帮助下，先用炸药炸开土地再填平。”依马木·买买提是柯柯牙林管站第一任站长。啃干馕、喝渠水、住地窝、在深沟摸爬滚打，依马木靠着“绝不当逃兵”的信念扎根柯柯牙，把自己从一名林学教师锻造成护林战士，带着3名护林员，一个夏天给第一批35.8万多株树苗浇了13次水，以85%的成活率兑现了护苗军令状。
30多年间，阿克苏先后组织390万人参加上百次绿化造林大会战，以自力更生、团结奋进、艰苦创业、无私奉献的精神，唱奏了一首绿色进行曲，实现了“沙退绿进”。
为了让绿化治沙可持续发展，柯柯牙的育林护林逐渐形成了“以林养林”模式，探索发展出绿色有机果品产业，培育出驰名全国的“阿克苏冰糖心”苹果等特色果品。森林成为当地群众增收致富的“钱库”，沙窝子变成聚宝盆。
这是一张拼版照片，上图为20世纪80年代末，新疆柯柯牙的群众用石头铺设防渗渠（资料照片）；下图为2025-08-05拍摄的柯柯牙灌溉渠（新华社记者 李响/摄）。 新华社发
党的十八大以来，阿克苏推动防沙治沙进入新阶段。柯柯牙绿化工程在巩固先期27万亩造林的基础上，新增造林93万亩。同时，统筹山水林田湖草沙冰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，阿克苏河流域、渭干河流域、空台里克区域、艾西曼区域等“百万亩”范围的生态修复及荒漠化治理工程相继实施。
艾西曼区域是阿克苏“城市绿洲”中最后一块生态脆弱区，湿地退化严重，水资源匮乏，道路、管道等基础设施简陋，修复难度大。2018年，艾西曼区域周边市县、团场合力，修柏油路，通电网，用两年时间使这里具备了实施人工修复工程的基本条件。之后，又用一年时间组织专家踏勘、论证，确定了“以水定绿、因地制宜、综合施策、宜乔则乔、宜灌则灌、宜草则草、宜荒则荒、宜沙则沙”的治理原则。
2021年3月，艾西曼区域生态修复和荒漠化治理工程正式实施。也是这一年，玉苏甫江·阿力木来到这里，成为艾西曼区域管护站第一任站长。“那次干活忘了时间，天黑了没有灯，偏赶上手机没电。我那时候刚来还不熟悉地形，骑着摩托在沙子中绕啊……幸好凌晨两点多摸回去了。”玉苏甫江回忆起这段“最难忘”经历。今年38岁的玉苏甫江已经干了20多年的护林工作。来到艾西曼的时候，大女儿刚刚出生3个月，为了照顾树苗，他常常吃住在护林区，一个星期才能回县城一天看看家人，平常只能打电话、视频。但玉苏甫江觉得付出是值得的，“这些树苗就像我的孩子一样，我像喜欢孩子一样喜欢它们。”他走到一株梭梭树边，伸手向上够着树梢，“看着这些树从那么矮长到现在2米多高，我很自豪。”
艾西曼区域治理大规模利用城市再生水开展荒漠修复，探索了乔木、灌木和草植结合模式，生物多样性保护取得积极成效，2024年6月，被新疆列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生物治沙标杆项目。“不知道什么时候，荒沙地上自己长出了芦苇。”玉苏甫江兴奋地介绍着“不请自来”的芦苇。
图为新疆阿克苏艾西曼区域景观。 阿克苏地区融媒体中心供图
从“黄沙遮天日，飞鸟无栖树”到“水积而鱼聚，木茂而鸟集”，阿克苏市区的多浪河公园吸引了黑鹳、白鹭等多种鸟类栖息。市民迪力木拉提·努尔艾合麦提对记者说：“说起新疆，人们往往马上想到戈壁大漠。我在公园遇到过广东的游客，他们说没想到这里比江南还美！”迪力木拉提与同行的两个伙伴在市区工作生活，这天下班相约到公园观赏水鸟。今天，阿克苏全地区城市绿化覆盖率超过42%，树下纳凉、河畔休憩成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，披上生态花衣的阿克苏愈发鲜艳靓丽。
（采写：刘名美 张阳 审核：李艳玲）
